魔球主角Beane即將告別運動家 24年來他創造了什麼樣的球團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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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出版的全球暢銷書《魔球》（Moneyball），使棒球迷和非棒球迷，都為大聯盟球團奧克蘭運動家隊於逆境中創造佳績的故事所著迷，至今已銷出170萬冊，甚至還被翻拍成2011年的好萊塢同名電影，因此獲得更大關注。《魔球》電影中由巨星Brad Pitt主演的主角——運動家隊總管Billy Beane——也因而成為超越美國職棒球界的名人。

Beane從1997年接掌運動家總管大位至今（雖然從2015年年底升職為棒球事務副總裁，但這邊的「總管」一詞泛指在球隊中掌控決策決定權的大頭），運動家沒有拿過世界大賽冠軍，但在這24年期間，綠帽軍11度打進季後賽，總戰績勝多敗少（1991勝1793敗，勝率.526），在市場明顯居於劣勢、預算相當有限的情況下，能繳出如此佳績，實屬不易（同分區的西雅圖水手，資金規模較雄厚，但自2001年之後就沒有打進季後賽）。若從奪冠角度來看，Beane或許還不夠成功，但從其他許多觀點切入，他都是成就卓越的總管。

不過現年58歲的Beane，即將告別這支他奉獻了超過30年的球隊，展開他人生的下一個旅途。今年7月，一家投資公司跟Beane合作成立了紅球公司（Redball Acquisition Corp.），它是一家借殼上市公司，目的是透過併購的方式加快上市流程。紅球公司現在預計要被波士頓紅襪和英超利物蒲的母公司「芬威體育集團」（Fenway Sports Group）併購，紅球公司將可取得紅襪25％的股權。一旦這個併購案定案了，Beane很明顯會有利益衝突問題，因為他個人就擁有運動家隊大約1％的股權。所以華爾街日報報導，一旦芬威運動集團與紅球公司的合併案成案（可能在年底成案），Beane就會離開運動家隊，而且他也不會加入紅襪的管理階層，而是選擇直接離開美國職棒界。

Beane未來可能會到歐洲足球界發展，迎接新的挑戰。據媒體說法，Beane有可能會參與英超利物浦隊的管理經營。

對運動家來說，Beane的離開，象徵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來臨。Beane近年來的得力左右手David Forst，預計會遞補上Beane的角色，掌握未來綠帽軍棒球事務的最終決策權。不過在展望新時代來臨前，更重要的或許是回顧Beane在運動家所留下的遺澤。相信很多人都很好奇，Beane這麼多年來，究竟在運動家打造出什麼樣的球隊文化和團隊運作模式？《魔球》或許帶我們一窺運動家在Beane接手前面5、6年的發展，但後續外界卻鮮少進一步地追蹤瞭解。在21世紀，運動家內部的運作樣貌為何，才能在球隊預算始終捉襟見肘的情況下，長年維持一定競爭力，不必經歷小熊或太空人那樣的完全墊底，就能每隔幾年創造一組不一樣的常勝陣容？

美國運動內容網站《The Athletic》的記者Alex Coffey，就帶我們深入瞭解Beane朝代下的運動家內部。他的深度報導，揭露了Beane多年來對運動家的影響，還有他所創造的綠帽軍球隊文化。

Beane無畏做大膽決定

要瞭解Beane的作品（運動家隊）前，要先瞭解他這個人。根據他過去在大都會小聯盟隊友J.P. Ricciardi（後來曾任藍鳥隊總管）的說法，Beane在非常早就想到也許有朝一日，他能在大聯盟球團的管理部門工作。還沒卸下球員身份前、當身旁隊友都只專注在球場上時，Beane已經在思考球員生涯結束之後的發展。

Beane在大聯盟斷斷續續打了6年球、沒有獲得太多成功，不過照理來說，他如果繼續堅持下去，還是有球隊會願意給他機會；但Beane沒有選擇這麼做，向當時運動家總管Sandy Alderson毛遂自薦，想從球員角色退休，轉任賽事情蒐球探。Alderson慧眼識英雄，看到Beane旺盛的好奇心、企圖心，以及他的精明，很快就給他球探工作。於是，不到30歲的Beane就開始擔任起球隊幕後的工作。

Ricciardi認為，Beane作為球隊主管最好的特質是，行事作風大膽果決，而且不會畏懼面對巨大挑戰，反而喜歡從不被看好的角色和地位做起，苦幹實幹拚出成績，證明給別人看。這一點從他當初毅然決然高掛球鞋、轉任球探，便能窺知一二。

「我真的認為從很多方面來看，運動家都很適合Beane的個性。運動家的本質就是個不被看好、始終被低估的團隊。即便是這樣，他們面對大市場球隊的強勢挑戰卻還是無所畏懼。」Ricciardi說。

輕鬆但很專業的組織文化

今年回鍋紐約大都會的Alderson，過去長年擔任運動家總管，過去幾年也擔任該隊的資深顧問，對於這支球隊再熟悉不過。他形容Beane所塑造的運動家組織文化，「氣氛輕鬆，但又能保持高度專業」。

在運動家工作的員工，不需要西裝筆挺，春訓時甚至可以直接穿著短褲就去上班，穿著襯衫的時候，也不必把下襬紮進褲頭。去年冬季會議（今年受到疫情影響停辦），Beane穿著簡單的短袖上衣和棉質長褲現身，面對記者提問。今年球季結束後，在線上視訊記者會中，他也是一身輕鬆裝扮、戴著太陽眼睛受訪，像是剛從他家後院的露台剛進屋的樣子。

「輕鬆但專業」是對外說明時比較好聽的說法，若你私底下去問運動家隊的員工，他們可能會告訴你，運動家的組織文化，就是「不屑人家怎麼看待他們」。換句話說就是，運動家有自己一套做事的方法。

Ricciardi過去也從待過運動家隊，1986年擔任球探，並於1996年轉任管理部門特別助理。他的看法是，運動家從很早就有一種不在乎外界眼光和媒體風向的風氣，就算《魔球》把他們一部分的球團文化公諸於世，他們仍維持一貫風格。

「我們就是低著頭，一直苦幹。我們不太擔心其他球隊怎麼看我們，因為那些都不重要。我們有財務上的限制，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突破。」Ricciardi說。

Beane許多交易案和決策都反映了這種風格。例如2014年11月，他把Josh Donaldson送到藍鳥，換來Brett Lawrie和3名小聯盟球員，還有同年交易大限前，他用Yoenis Cespedes和1個選秀順位，從紅襪換來Jon Lester和Jonny Gomes。更早之前（2004年年底），他也在運動家著名「三巨投」的三分之二（Tim Hudson和Mark Mulder）接近成為自由球員時，把他們交易掉。

這些球員都是當時運動家陣中的明星球員，Beane清楚知道交易掉他們，會引發球迷的反彈、媒體的批評，如果事後證明交易結果不盡理想，更會帶來更猛烈的抨擊。上面提到的那些交易，有些成功、有些失敗，但都在在顯示，Beane他願意承擔很大的風險做大膽決策。他擔任總管不是為了受到外界的讚譽，而是試著想辦法在各種困難限制和競爭下，幫綠帽軍殺出一條血路。

永不滿足

Beane承襲運動家球團不顧外界想法的操盤文化，並將之發揚光大，乍看之下，這種做法有些我行我素，用比較負面的角度切入，甚至可以說有些自大。可是事實上，推動運動家球團我行我素風格獲得成功，使他們沒有長年戰績低迷的關鍵，在於他們永不滿足。

沒錯，他們在《魔球》的年代，找到了當時大聯盟球界在球員評估上的盲點（低估上壘率的價值），並加以利用，可是其他球隊很快也都覺醒，跟上了運動家的步伐。找到一個競爭上的優勢是完全不夠的，他們沒有時間為過去的成功和進步慶祝，因為他們得一直不斷找到下一個使他們搶得先機的經營優勢。

這也是為什麼，Beane操盤底下的運動家陣容，幾乎年年都在變換，你很少看到運動家長年倚賴一組球員贏球，每隔3、4年，他們的陣容核心就會改變。他們不能安於現狀，得強迫自己不斷調整適應，否則很快就會被財力資源豐厚的大市場球團拋諸腦後。

管理部門的信任感

雖然在經營思維和球隊陣容上，運動家一直在做改變、在演化，可是他們對於管理部門人員的信任和忠誠度，卻意外地非常高。他們旗下有些員工，如球員發展特別顧問Keith Leippman、球團主任Eric Kubota，都已經在運動家待了好幾十年。此外，你也能經常看待一些過去待過運動家的老員工，在為其他球隊效力之後，再次回鍋綠帽軍，舉例來說，Alderson、特別助理Grady Fuson、助理總管Dan Feinstein都是如此。

Alderson認為，與其說這是運動家員工對Beane的忠誠度很高，不如說是整個球團上下對彼此的尊重跟信任非常足夠，所造就的良性結果。由於管理部門流動率不高，Beane對於手下的能力都瞭若執掌，而且雙方對彼此的信任度都很高。Beane願意放權讓手下去放心做事，手下也會為了他賣命，承擔起責任。運動家的管理部門在這個球團員工流動率高的年代裡，堪稱異類。

Beane很信任旗下主管和員工、讓他們有很多做事空間的作風，創造了一個「他好像不太管事、跟管理部門脫節」的表面假象。儘管近幾年，Beane確實鮮少在跟運動家相關的場合露面，不過認識Beane的人表示，不管他多忙，他還是非常清楚大聯盟的脈動，對於時事跟市場動態的掌握度一直都很高，依然很投入在球隊的棒球事務當中。或許從外界的觀點來看，他這幾年感覺有點抽離棒球，但事實正好相反。

熟悉運動家管理部門的人也說，他們球團內部不太在乎大家的職稱、位階高低，合作的氛圍非常融洽。Beane跟他左右手Forst的個性雖然不太一樣，一個（Beane）充滿熱情而且幹勁十足，一個（Forst）冷靜處世且易於相處，但他們湊在一起互補得相當好，合作無間。

如此融洽的合作氛圍，使得運動家管理部門的心態能夠保持開放，鼓勵創意的發想，也提供一個讓員工覺得能放心分享內心真實想法的環境。

(撰文：李秉昇)

(原文刊登於FOX體育台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