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筆直書】化繁為簡變更強：配球趨於單純的Jacob deGrom
秉筆直書，直抒胸臆。在這裡我會分享個人對大聯盟時事議題的觀點和想法。
紐約大都會王牌投手 Jacob deGrom，本季屢屢因不可思議的高主宰力躍上新聞版面，幾乎每場先發都在打破「開季前 N 場先發的最低防禦率」紀錄，四縫線球的均速亦寫下生涯新高，本季數值已飆破 99 英里。（本文所有數據截至 6 月 29 日。）
美國 ESPN 資深記者 Buster Olney 就直言，若不論續航力，單看投球威力和宰制力，我們現在看到的 deGrom，已經超越了 2000 年在禁藥年代美東火藥庫繳出單季 291 ERA+（標準化防禦率）的「神之右手」Pedro Martinez，是大聯盟史上最強的投手。（deGrom 本季前 13 場先發的 ERA+ 為 550。）
筆者也認同 Olney 的看法，畢竟 deGrom 以先發投手的身份，投出 99 英里以上的四縫線球均速，以及 91 到 93 英里的滑球，搭配近乎無可挑剔的極致控球，種種令人瞠目結舌的發揮和表現，都可謂美職史上前所未見。
雖然從球季開始到現在，deGrom 因為許多不同部位的小傷（背部僵硬、右側背肌緊繃、右手屈肌發炎、右肩痠痛），常常提前退場、錯過先發，導致其本季的投球局數（13 場先發 78 局）和場均局數（6 局）都不是很多，也引發不少 deGrom 粉的擔憂，但至少到目前為止，deGrom 今年還沒有受會讓他長期缺陣的大傷，而且有出賽時的投球內容都保持非常頂尖，不見威力衰退。
deGrom本季被忽視的轉變：球種、配球單純化
透過媒體大量的報導，大多數球迷都已經很清楚，今年 deGrom 宰制力更上一層樓的重要關鍵之一，是他跟往年相比持續上揚的球速。這點以下圖說明就很明白，毋須再多做贅述：
然而，大家似乎比較少注意到的另外兩個關鍵，是 deGrom 本季在配球策略上的簡化，以及精準控球力的極致優化。
攤開 deGrom 生涯逐季的球種使用比例變化，會發現他近年來愈來愈傾向「減少」球種多樣性，在配球策略上採取「化繁為簡」的策略：
過去 3 年，deGrom 幾乎不再投伸卡球和曲球，來到本季，他也減少了滑球和變速球的配比，更加側重均速逼近百英里的四縫線速球，幾乎有 6 成的球出手之後，都是四縫線速球。
減少球種的變化和配球的複雜度，乍聽之下好像會使投手的欺騙性降低、讓打者更好鎖定球路攻擊，但對於像 deGrom 這種球威、變化球犀利度如此頂級的投手來說，欺騙性反而不是那麼重要，因為就算打者知道什麼球要來、分辨出進壘點大概在哪裡，也還是常常揮不到、打不好。
或許 deGrom 和大都會的教練團已經意識到，現階段處在球威巔峰狀態的 deGrom，比起「多元球種」、「複雜配球」，更該重視的應該是「優化控球和進壘點」。而今年的 deGrom 也向我們印證了，當球威、尾勁夠強，球種不需要多、配球不需要複雜，只要把球穩定控在特定的位置，打者無論怎麼樣，就一定會被壓制。
這道理就有點像巔峰時期的 Mariano Rivera 和 Kenley Jansen。這兩名投手在球技最高的時期，卡特球使用比例都達到 9 成左右，甚至更高。打者都知道什麼球種會過來，也知道他們大概會投在哪些位置，但無論如何調適，始終都打不好。筆者認為這之中的關鍵點就在於，Rivera 和 Jansen 的卡特球本身球威、尾勁夠強之外，他們都能非常穩定地把球控在特定進壘點（比如左打者的內角，去擠壓他們的出棒），很少發生失投。
同理，對目前球技也正值最高峰的 deGrom 而言，最重要的課題或許就是，優化細微的精準控球（command）到非凡人的地步、把失投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因為只要能夠很大程度地執行這點，便能非常有效地解決對手。
配球變單純，主宰力卻變強
當然，Rivera 與 Jansen，跟 deGrom 最大的不同在於，Rivera 和 Jansen 是一場比賽通常只需投 1 局的終結者，而 deGrom 是一般登板都要對到敵人打線兩到三輪的先發投手。
球種和配球單純，對於一場比賽通常只會面對打線不超過 1 次的終結者、後援投手而言，是可行性很高的投球型態，但在一般狀況下，不太適用在先發投手上，因為過於單純的球種和配球，等到打線輪到第二次、第三次，就會比較容易破解和識破。
不過筆者認為這個道理還是有特例的，而這個特例就是 deGrom，因為 deGrom 的速球球威和滑球噁心程度，已經達到幾乎是前所未聞的境界，如此高強度的投球，搭配上極致穩定的控球和超級刁鑽的進壘點，就算大部分時候的球種只有 2 種（偶爾穿插使用率不到 10% 的變速球），而且配球模式大多雷同（投手球數領先滑球使用比例增加、落後時則減少），打者仍然難以招架。
因此你可以說，現在的 deGrom 是在以終結者的型態在當先發投手，而且不會受到「打線經過輪次變多，較容易破解投手」的效應影響。事實上，deGrom 今年的狀況是，面對打線輪次愈多，壓制力愈強：
|
deGrom 本季面對對手打線，各輪次數據 |
||
|
輪次 |
打席數 |
對手打擊三圍 |
|
第一輪 |
117 |
.114/.137/.219 |
|
第二輪 |
108 |
.137/.176/.196 |
|
第三輪 |
46 |
.073/.152/.195 |
讀到這裡，各位應該會好奇，筆者在前面一直提到的 deGrom 本季的「優化精準控球」、「刁鑽進壘點」，具體上到底有多厲害？以下是 deGrom 從 2017 到今年，四縫線速球和滑球逐季的進壘點分布圖：
從逐季的比較圖不難發現，deGrom 四縫線速球的進壘點分布愈來愈集中，來到今年達到熱區輪廓最小的程度，另外也可看出，四縫線速球進壘點愈來愈少失投在紅中的區域，而是更大程度地集中在「左打者內角線」以及「好球帶上緣線」的位置。
滑球的部分，進壘點單純化、優化的情況則更加明顯。2017 年，deGrom 對左打者時，通常只會投走後門的滑球，不會把滑球投到左打者內角，但從 2018 年開始，他無論對左打還是右打，滑球都是走在右打者外側低的位置，而且每一年的進壘點控制都愈來愈集中，偏高的失投愈來愈少。今年進壘點熱區幾乎全都落在最刁鑽的外角低角落，以及好球帶外側一顆球左右的位置。
投球機制、出手點更加穩定
而 deGrom 控球變得更加精準的原因，或可歸因於他愈來愈一致而穩定的出手點。當使用的球路變少、配球策略簡化，deGrom 就更有餘裕去把注意力放在維持投球機制的穩定性；當投球機制更加一致之後，出手點自然也會跟著有更高比例的重疊，減少失控、失投的可能，另外，也能讓打者有較高的難度辨識他出手的球，究竟是四縫線球還是滑球。
Jacob deGrom, 100mph Fastball and 93mph Slider, Overlay.
— Rob Friedman (@PitchingNinja) March 16, 2021
LOL pic.twitter.com/IjNkNPB7yp
以下是 deGrom 2017 和 2021 年的出手點分布比較圖，可以明顯看到 2021 年的出手點分布更加密集、集中：
總的來說，從上述能很明顯地發現，deGrom 近年在「化繁為簡」、「減少球種多元性」、「配球趨於單純」的過程中，憑藉「不斷上升的球威」、「更極致的控球」、「減少紅中失投」，達到使投球主宰力和成績持續進步的結果。
與其被多樣的投球策略分心，導致出現比較多失投，deGrom 選擇不如專注在「一種」最為有效的配球策略（速球投在好球帶上方、左打者內角，滑球投在右打者外角低）和精準控球上，並且做到最好。
只有極少數人能採行並且成功的投球方針
這種有違我們一般認為「好的先發投手，應該要能夠投更多球路、配球策略不斷複雜化」的投球方針，恐怕也只有像 deGrom 這樣具備最菁英條件的投手能夠採行，並且成功。
跟近年球種學的愈來愈多、配球策略也相當多變的達比修有相比，deGrom 真的是在光譜的另一個極端上，不過兩人殊途同歸，運用不同的手法，皆成就了超群的投球內容（當然，達比修今年續航力優於 deGrom，但 deGrom 的平均主宰力更強。）
本季到目前為止，deGrom 貫徹了他獨特的投球方針，展現近乎沒有完美的「執行力」（execution），毋怪他能繳出現階段如此可怕的成績單。
身為關注美職的一份子，現在筆者只希望 deGrom 能好好維持住健康，把剩餘賽季投完，看他能夠將本季累積到現在相當可怕的投球數據，堆高到什麼樣史詩級的水準。如能成真，deGrom 的 2021 年，就會變成跟 Pedro 的 2000 年一樣，成為大家談論史上最佳投手單季成績時，一定會被提出來的賽季。
延伸閱讀
四縫線球均速都在97英里以上！ 盤點2021年大聯盟季中最速火球男
【響亮出擊】防禦率0.56、K/9值14.48、打擊率4成。Jacob deGrom還能更強？
【張尤金專欄】32歲登上速球王的Jacob deGrom，引爆專家熱議的卻是這顆小人物變化球？
歡迎收聽全球首個中文的大聯盟 Podcast：《Hito 大聯盟》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