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筆直書】對的事，做就對了：「堪薩斯皇家模式」值得大聯盟他隊學習
秉筆直書，直抒胸臆。在這裡我會分享個人對大聯盟時事議題的觀點和想法。
堪薩斯皇家可以選擇不跟年滿 30 歲的資深捕手續約，但他們沒有那麼做。
堪薩斯皇家可以選擇不跟曾動過 Tommy John 手術、膝蓋手術、且歷經數次腦震盪的前世界大賽 MVP 續約，但他們沒有那麼做。
堪薩斯皇家可以選擇不跟 Salvador Perez 續約，但他們沒有那麼做。
反之，他們給了 Salvador Perez——這名來自委內瑞拉、快要滿 31 歲、曾動過 Tommy John 手術和膝蓋手術、曾經歷數次腦震盪的捕手——一張 4 年價值 8200 萬美金的合約（2022 到 2025 年），附帶一個 2026 年價值 1350 萬美金的球隊選擇權（3 月 21 日簽約）。
從任何理性且注重效益的觀點來看，這個續約完全不合理。就算 Perez 去年繳出 161 的 OPS＋，打擊火力出色，但那畢竟只是 37 場比賽的小樣本（場內球安打率 BABIP 高達 .375，遠超越其生涯平均，可見有受到運氣加持），而且他的三振保送比（12！，36 次三振、3 次保送）也多少透露了其打擊型態跟過去沒有太大的變化。
根據過去的經驗，我們知道 30 歲以上捕手的成績退化速度和傷病風險，都不樂觀，更何況是一名傷病史豐富、2019 年才因 Tommy John 手術缺席一整季、運動能力不是特別優異的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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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 20 年，知名捕手 30 歲前後的表現，列舉 6 位 （WAR 值版本為 Baseball Referen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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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ster Posey 27到29歲 打擊三圍.306/.368/.465、WAR值15.9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89/.363/.408、WAR值7.9 |
Joe Mauer 27到29歲 打擊三圍.315/.399/.437、WAR值11.8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86/.365/.406、WAR值8.6 |
Brian McCann 27到29歲 打擊三圍.252/.329/.441、WAR值6.5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35/.313/.418、WAR值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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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dier Molina 27到29歲 打擊三圍.295/.351/.438、WAR值13.2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91/.334/.407、WAR值11 |
Jonathan Lucroy 27到29歲 打擊三圍.284/.349/.443、WAR值10.2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67/.332/.404、WAR值3.7 |
Matt Wieters 27到29歲 打擊三圍.253/.302/.428、WAR值3.0 30到32歲 打擊三圍.235/.303/.376、WAR值1.5 |
如果單純以比較功利主義的角度切入，皇家隊應該在 Perez 今年球季結束、前一張延長約合約到期之後，就讓他離隊。沒錯，好捕手固然很難找，但從許多跡象跟歷史經驗來看，Perez 之後繼續作為一名明星捕手的日子，可能不會太長，加上他那傷痕累累、過去負荷大量蹲捕工作的身體，帶來不少傷病疑慮，增加了更多不確定性。
又或者，皇家也能選擇不要用高於市場行情的價格，來跟 Perez 續約。2019 年 11 月，芝加哥白襪跟當時自由市場上最大咖的捕手 Yasmani Grandal，簽下一紙 4 年 7300 萬美金的合約，當時的 Grandal 31 歲，論體型、實力、年紀都跟現在的 Perez 差不多，而且 Grandal 比較耐心選球的打擊形態，以及相對樂觀的傷病史，給人的信心都更高於 Perez；如果 Grandal 在自由市場的行情是如此，Perez 照理講在自由市場能獲得的合約，應該不會高於那價格，但皇家一續約，就是更高額的 4 年 8200 萬美金。
這個價碼，是皇家自願多給的，他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是因為皇家是一支在現今大聯盟環境裡，少有會撥心思顧情義、顧道德的隊伍，跟過去由 Jeff Luhnow 掌政的休士頓太空人形成強烈對比。
去年新冠肺炎疫情衝擊大聯盟產業，許多球隊大動作裁員、減薪、放員工無薪假、趁機釋出小聯盟球員、不太關心無球可打的小聯盟球員生計，其中像洛杉磯天使、奧克蘭運動家等隊，因為「瘦身」特別明顯而被批評地尤其嚴重。此外，很多球隊也在 2020 賽季結束的休賽季撙節開支，以營運有虧損或正在進行戰力重整為由，減少投資在球隊上。
皇家特別不一樣，他們去年沒有裁掉任何員工、沒有開任何無薪假，減薪只針對高階管理主管；小聯盟球員方面，即便去年完全沒有小聯盟賽季，皇家仍支付他們整季的薪水，照顧這些選手的生計，並且在球季結束之後、小聯盟進行縮編前，都沒有釋出任何小聯盟球員。
「我們剛開始都是在低階小聯盟工作，從頭幹起。我們都曾經是低階小聯盟的球探和教練，我們知道小聯盟球員的經歷是甚麼。」球探背景出身的皇家隊總管 Dayton Moore 如是說。
2019 年 11 月，皇家現任老闆 John Sherman 正式砸下 10 億美金，從原老闆 David Glass 手中買下皇家，成為球隊新老闆。上任之後，Sherman 和現今大聯盟在位期間第二長的總管 Moore（以「General Manager」這個職稱來說，僅次於紐約洋基的 Brian Cashman）密切合作。Sherman 是一名真心喜歡這支球隊的老闆，他知道自己有能力把隊職員遭受疫情衝擊的程度降到最低，隨後也確實付諸實踐。
瞭解到這個經營和管理團隊面對去年疫情危機的處理方式後，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們會用這張看似高風險、效益不會太好的延長大約，續留資深捕手 Perez。如果再有進一步的認知，知道老闆 Sherman 個人非常喜歡 Perez，也就不會對皇家開出算是高於市場行情的價碼，感到意外。
假如清楚皇家過去對待 Perez 的方式和歷史，就只會覺得他們現在給出這張合約，是件稀鬆平常的事，眉頭都不用皺一下。2016 年季前，皇家在 Perez 前一張超低價合約還剩 1 年保證年、3 個超便宜球隊選擇權時，重新跟 Perez 和其團隊議約，簽下一張 5 年 5250 萬美金的合約。理論上，皇家完全可以不必那麼做，繼續把最早那張延長約的剩餘年份走完，獲得極高性價比的合約成果，但他們選擇放棄那張合約對球隊來說非常划算的剩餘年份，提早給予 Perez 應有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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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ez 第一張延長約 |
Perez 第二張延長約 |
Perez 第三張延長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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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約時間：2012 年 2 月 27 日 條件：5 年 700 萬美金（2012 至 2016 年） 球隊選擇權：2017 年 375 萬美金、2018 年 500 萬美金、2019 年 600 萬美金 補充：這張合約簽約時，Perez 僅在大聯盟累積 50 天的服務年資，加上他又急於替家人獲得經濟保障，因此才會簽下這張對球隊方極其有利的合約。 |
簽約時間：2016 年 3 月 1 日 條件：5 年 5250 萬美金（2017 至 2021 年） |
簽約時間：2021 年 3 月 21 日 條件：4 年 8200 萬美金（2022 至 2025 年） 球隊選擇權：2026 年 1350 萬美金 |
所以，對於球隊重視且認定終生的球員，Moore 領導的皇家已經展示過他們願意釋出多大的善意與誠意。在被問到 Perez 那第二張延長合約時，Moore 回憶：
那是件對的事，值得做。
對於皇家而言，其實就是那麼簡單。不管是疫情期間照顧旗下隊職員，還是用高於市場行情的延長約來跟 Perez 續約，這些對皇家來講，就是「對的事」，值得做。或許其他球隊會把「性價比」、「盡可能降低球隊損失」、「極大化團隊薪資效益」，作為決策時最優先的考量，但在皇家，顯然不是如此。
當然，這不是說皇家不想贏才會這麼做，過去 5 年，他們其實都是想兼顧「戰力」、「情義」、「球迷感受」，只是在有限資源下（堪薩斯市的市場大小在全美只能排在第 30 幾名），往往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沒能留下 Lorenzo Cain、Eric Hosmer 等主力球員），導致戰績不佳的結果。
（但也別忘記，皇家在 Moore 的操盤下，也曾經用同一套方法強盛過，於 2015 年拿下世界大賽冠軍。所以雖然在大部分情況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是這種操盤方法還是有機會成功的。）
可是筆者自己認為，雖然皇家輸了戰績，但他們贏得了球迷的心和情義上的勝利（另一個例子是整個生涯都在皇家，去年球季打完決定身穿皇家球衣退休的 Alex Gordon）。
你可以說，Perez 的第三張延長合約，其實是在回饋 Perez 於第一張低薪延長約期間所做出的巨大貢獻，而不是真正要付他接下來幾年可能衰退的價值。這張合約不僅對 Perez 意義重大，對皇家球迷而言，也是值得稱許的佳話。
去年雖然疫情營運上面臨虧損，但老闆 Sherman 在過去這個休賽季，仍給 Moore 薪資空間去簽 Carlos Santana（2 年 1750 萬美金），增加球隊上壘率；簽 Mike Minor（2 年 1800 萬美金） ，補強輪值深度；交易來 Andrew Benintendi，強化外野和打線。
留下 Perez，他將能夠幫助接下來將撐起皇家未來的年輕投手群——Brady Singer、Daniel Lynch、Asa Lacy、Kris Bubic 等人，引導他們成長茁壯。
雖然皇家這個休賽季的種種操作，普遍被認為仍然難以幫助他們挑戰季後賽，FanGraphs（推測 78 勝）和 PECOTA（推測 71 勝）等預測系統也不看好他們，但他們沒有愧對堪薩斯的球迷，也沒有愧對隊職員，至少能擺出值得尊敬的陣容出來，打出具水準的棒球賽。也許接下來幾年等年輕投手群發展成熟，他們就有再度爭冠的可能性也說不定。
近年來，我們在大聯盟球界看到太多球隊不顧球迷和球員感受的行為。從對大物新秀的控制年限操縱、為了避免奢侈稅而選擇不跟陣中年輕看板球星簽延長約，一直到交易走快要獲得自由球員資格的明星球員、交易大限前不願進一步補強增加競爭力等等，都是如此。而去年的疫情，則是帶來更多令人感到難過的發展：裁員、減薪、無薪假、沒有球可打收入又銳減的小聯盟球員陷入困境。
皇家的經營方式，無疑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或許就「獲得勝場數」、「極大化團隊薪資效益」上，他們的操盤不是最有效率，可是他們爭取到的，是更多無形的價值。筆者認為，這種經營做法，是值得大聯盟其他球隊仿效的。
大聯盟球界和我們，需要更多像皇家這樣，真正有把球迷和隊職員感受放心上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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