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到總統都致電關切！ 史上最慘的開季21連敗
每年開季，總有些球隊的表現特別糟糕。
就以今年為例好了，季前被認為仍保有季後賽競爭力的奧克蘭運動家，開季卻苦吞一波 6 連敗；雖然後來他們表現恢復正常，但開季 6 連敗仍打破了隊史高懸 105 年的紀錄。
芝加哥小熊開季 12 戰的戰績，雖然不至於到「非常糟糕」的地步（5 勝 7 敗），但他們進攻端的表現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團隊攻擊指數僅 .561，穩穩坐定聯盟墊底位置。
他們開季前 10 戰只敲出 49 支安打，更創下大聯盟至少自 1901 年以來，「任一 10 戰區間」的最少安打紀錄。
不過這些糟糕的開季表現，比起 1988 年的巴爾的摩金鶯隊，都只能算是小兒科。對於曾經作為 1988 年金鶯隊一員的任何選手而言，今年運動家跟小熊的開季表現，其實已經算非常出色了！
這是為什麼呢？1988 年巴爾的摩金鶯的開季到底有多慘？甚至慘到連身為棒球迷的時任美國總統 Ronald Reagan 都親自致電關切？
先講結果。1988 年的金鶯隊開季苦吞了 21 連敗。沒錯，連續輸掉 21 場比賽，而且是在象徵充滿「新球季新希望」的開季。
雖然 21 連敗並非大聯盟史上最長的連敗紀錄，但也已經非常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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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聯盟史上的最長連敗紀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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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次 |
場數 |
隊伍 |
年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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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26 |
路易威爾上校 （Louisville Colonels） |
18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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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24 |
克里夫蘭蜘蛛（Cleveland Spiders） |
1899 |
|
3 |
23 |
匹茲堡艾利根（Pittsburgh Alleghenys） |
1890 |
|
3 |
23 |
費城費城人（Philadelphia Phillies） |
196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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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22 |
費城運動家（Philadelphia Athletics） |
18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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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21 |
巴爾的摩金鶯（Baltimore Orioles） |
1988 |
1988 年金鶯的 21 連敗，不僅是大聯盟過去 60 年來的最長連敗紀錄，也是大聯盟「開季」史上的最多。他們不只是打破原本的「開季 13 連敗紀錄」而已，而是樹立了一個後世基本上不太可能再超越的新標竿。
開季 21 連敗。（後來最接近這個開季連敗紀錄的球隊，是 1997 年的芝加哥小熊：開季 14 連敗。）
俗話說：「事出必有因。」1988 年的金鶯會打出這開季 21 連敗，一定也有其原因，但更多的可能是沒有辦法解釋的環節。但我們接下來還是會嘗試跟各位好好說說，這段 21 連敗的奇特歷史。
告別強權的衰敗金鶯
首先讓我們先把時光再往前倒轉一些。1965 到 1983 年這段期間，金鶯隊可是整個大聯盟贏最多比賽的球隊，算是一代的強權。
那 19 年間，他們獲得了 3 座世界大賽冠軍、6 座美聯冠軍，主力球員包含橫跨不同世代的 6 名名人堂成員：Luis Aparicio、Frank Robinson、Brooks Robinson、Jim Palmer、Eddie Murray、Cal Ripken Jr.（小 Ripken）；此外，執掌其中 15 年兵符的總教練 Earl Weaver，也是大聯盟史上最偉大的總教練之一。
1983 年，金鶯在年輕的小 Ripken 和如日中天的 Murray 領軍之下，附加兼具強度和深度的先發輪值，創造出絕佳的投打陣容組合，最終例行賽拿下 98 勝，後來更在季後賽接連打敗芝加哥白襪和費城費城人，勇奪隊史第三座、也是到目前為止最後一座的世界大賽冠軍。
但自從那年奪冠後，金鶯的戰力和場上表現快速下滑，等到 1986 年，他們已經在美聯東區墊底；隔年 1987 年，小 Ripken 的老爸 Cal Ripken Sr.（老 Ripken）執掌兵符，金鶯戰績持續下滑，勝率只剩下 .414，距離分區第一的底特律老虎達 31 場勝差。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當時的金鶯正處在戰力循環的下坡位置，可是沒有人料得到，1988 年的一開始竟然會那麼慘。
開季6連敗 金鶯對老Ripken開鍘
開季第一場比賽，金鶯對到當時仍在美聯的密爾瓦基釀酒人，其實就表現得很糜爛，透露出了一些不好的徵兆。
當天擔任金鶯捕手的 Terry Kennedy 事後回憶起那場比賽時，說道：
「我只記得那場比賽真的很慘。」
釀酒人以 12 比 0 完封金鶯也就算了，金鶯在比賽過程中可說是錯誤百出，發生了 2 次守備失誤之餘，投手群還投出 2 次暴投和 2 記觸身球。
該役擔任金鶯先發中外野手的名將 Fred Lynn 就直言：
「感覺上，12 比 0 的差距還太小了。我自己覺得那場比賽打下來，比數應該要是 25 比 0 才對。」
接下來，金鶯沒有逆轉頹勢，反而陷進愈來愈深的連敗大坑中。
當他們被釀酒人和克里夫蘭印地安人橫掃，苦吞開季 6 連敗時，那只不過是他們當時隊史第二次出現開季 6 連敗，也是自 1955 年以降的首次。
為此，金鶯隊管理階層決定拿總教練開刀，迅速炒掉了老 Ripken。開季才打 6 場比賽就對總教練開鍘，這可是創下了當時大聯盟各隊史上，開季之後最快解雇總教練的紀錄。
小 Ripken 回憶，他當時非常不能接受球隊這麼快就把老爸開除的決定。雖然球隊開季狀況確實不佳，但他覺得這麼快就炒掉總教練並不能解決問題，球隊做出了錯誤的決策。他甚至有種「這不是我所認識的金鶯隊」的感覺。
金鶯隊找來過去陣中的知名球星、當時已經入選名人堂的傳奇黑人名將 Frank Robinson 來督軍，寄望他能帶領球隊爬出開季 6 連敗的泥淖。可惜事與願違，後來劇情發展的走向，跟他們預期的恰恰相反，甚至更糟。
Fred Lynn 如今回想，笑著說：
「Frank，就算你來了，我們還是照樣能輸給你看。」
無法止敗的Robinson
大概就是這麼慘吧。即便總舵手換了一個人，連敗依舊不止。照常理而言，新總教練會帶來新的轉變，而新的轉變或許沒辦法立刻扭轉一支球隊的優劣等級，但「幫球隊改個運、誤打誤撞拿下一場勝利」這種事，應該還是很有可能發生的。可這顯然並沒有發生在 Frank Robinson 身上。
沒過多久，金鶯打破了大聯盟史上最差的開季連敗紀錄，以 14 連敗成為新的開季連敗王。
14 連敗的比賽賽後，Robinson 受訪時說道：
「我們不會因為 14 連敗而感到丟臉、難堪，因為也許有一天，會有球隊開季 15、16、20 連敗，誰知道呢？」
Robinson 說的其實沒有錯，只是他在說的當下沒預期到的是，那個後來開季 15、16、20 連敗的球隊，就是他們自己。
1988 年 4 月 24 日，金鶯被皇家橫掃之後，已經吞下 18 連敗，在此刻，金鶯開季連敗的慘況已經成為全美體育界的重大新聞，獲得相當大的關注。
慘到連總統都致電表達同情
現在在美國職棒媒體界赫赫有名的大記者——Richard Justice、Ken Rosenthal、Tim Kurkjian——等 3 人，當時都負責追金鶯隊連敗的消息。4 月 25 日，金鶯隊移動到客場明尼亞波利斯（雙城主場所在地），他們 3 人也跟著到了當地，並且有一個晚上的空閒時間（3 連戰隔天才開打）。
他們約了 Frank Robinson 出去吃飯，而這位正經歷史上最糟連敗之一的總教練也想透透氣，所以答應赴約。吃飯過程中，Kurkjian 問 Robinson，他在這段連敗期間，有沒有接到什麼有趣的電話。沒想到 Robinson 竟回答：
「當然有阿，總統今天有打給我。」
聽到這回答的當下，Kurkjian、Rosenthal、Justice 都傻了。Kurkjian 趕緊追問：
「嘿，Frank，我知道你很愛開玩笑，這應該也只是玩笑話吧？你應該不是認真的？」
Robinson 回答：
「天殺的，我超認真的好嗎？我沒在開玩笑，美國總統真的在今天打給我。沒錯，就是 Reagan 總統，『那個 Reagan 總統』。」
此時在座的 3 名記者才意識到，Robinson 真的沒在開玩笑。那總統對這名情況有點淒慘的金鶯隊總教練說了些甚麼呢？
「總統說：『Frank，我知道你現在的境遇有多慘。』我回答：『總統先生，我滿確定你沒辦法瞭解我現在到底有多慘。』」
輸到連現任總統都致電關切，這就是 1988 年金鶯的真實慘狀。
找一支大學隊來打，都不會那麼慘！
當時甚至著流傳著這麼一個笑話：當紅歌星 Michael Jackson 跟金鶯隊的共通點是甚麼呢？答案是，他們都戴著手套，但卻沒人知道他們戴手套的意義是甚麼。
連敗到了這個階段，能走偏的都都走偏了、能犯錯的都犯錯了、能低潮的都低潮了，你會想說，到底怎麼能繼續這麼輸下去？這幾乎違反了一切常理。
當時擔任金鶯隊賽事主播的資深播報員 Jon Miller 就說：
「那真的太不合理了。就算找一支大學球隊來代替金鶯打這些比賽，他們至少都可以贏個 1、2 場吧！」
但或許也是因為一切都違反常理，好像繼續這樣輸下去，也變得愈來愈不讓人意外了。
當時勝率不到五成的雙城隊也把金鶯橫掃，這個時候，連敗來到了 21 場。當金鶯移動到芝加哥準備進行下一個對白襪的系列賽時，大量體育記者亦跟著他們到了風城。全美都在看，到底金鶯能不能在芝加哥終止這場連敗鬧劇。
連敗終於結束
面對當年由 Tony La Russa 領軍的白襪，金鶯總算在先發投手 Mark Williamson 6 局無失分好投、強打小 Ripken 單場 5 支 4 的支持下，以 9 比 0 完封白襪隊，拿下了久違的 1988 年賽季首勝。那天的日期是 4 月 29 日。
歷經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金鶯終於讓勝場數開了張，也讓難堪的開季連敗場次停在 21 場。想當然爾，媒體開始大肆報導金鶯終於止敗的消息，新聞傳回巴爾的摩，當地球迷紛紛開始狂歡慶祝起來，搞得像是金鶯拿下世界大賽冠軍一樣。
金鶯獲勝的賽後，看得出來總教練 Robinson 鬆了一口氣，總算能把壓在肩上的隱形巨石重重放下，並在接受大批記者訪問時說：
「我們都能瞭解各位必須報導這一切。我們也很感謝各位報導這段連敗的方式。你們之後應該不會像現在這麼用力報導我們，但我不會為此感到可惜。我會想念你們，但你們不來報導我們，我不會覺得可惜。」
雖然連敗被終止了，但這不代表金鶯就此忽然變成一支強隊。1988 年的金鶯，依然是一支戰力不佳的隊伍，他們也很快地又苦吞 2 連敗。打完球季前 24 場比賽，金鶯隊的戰績是 1 勝 23 敗，早就沒了競爭季後賽的機會，唯一的目標可能只剩下：不要創下大聯盟史上單一例行賽最多敗的紀錄（1900 年以後的紀錄保持者是 1962 年 120 敗的紐約大都會）。
金鶯帶著 1 勝 23 敗的戰績，結束了長達 12 戰的客場之旅，回到巴爾的摩。5 月 2 日，金鶯在主場——榮民紀念球場（Memorial Stadium）——迎戰德州遊騎兵隊，以常理判斷，應該沒有球迷會想看這支幾乎已經確定會以墊底成績收尾球季、毫無令人期待之處的隊伍比賽吧？
答案正好相反。
不離不棄，是我金鶯迷
這場金鶯結束漫長客場之旅的回家首戰，金鶯球迷蜂擁進入球場力挺戰績悲劇的自家球隊，把場面弄得跟金鶯在世界大賽比賽一樣。球迷熱情的起立歡呼，為這支全聯盟戰績最差、卻好不容易終結連敗紀錄的球隊喝采。
比賽中，金鶯隊每完成一個防守、每打出一支安打，全場球迷都會齊聲鼓噪；若不特別說明，單看那天的比賽畫面，任何人都會以為那是一場重要的季後賽。
現在回想，那一切實在不可思議，而且就連當時的金鶯隊全隊上下，也都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播報員 Miller 回憶：
「我從沒看過球迷對一支戰績那麼糟的球隊，反應如此激情熱烈。」
「多年來，我播過無數的重要比賽，包含世界大賽，但 1988 年金鶯隊終止連敗、回到主場的第一場比賽，卻令我永生難忘。因為那天金鶯球迷的反應實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他們對球隊傳達的訊息是，不論戰績如何，他們對這支隊伍都充滿情感。而金鶯隊回饋給這群真心球迷的方式就是，（以 9 比 4）擊敗遊騎兵，拿下那場比賽。」
或許這就是真正對一支球隊死心塌地、在球隊贏球時為他們喝采、在球隊輸球時也持續鼓勵他們、作為永遠最佳後盾的球迷群吧！
當然，這樣的美好也不會天天持續，金鶯隊 1988 年的剩餘球季，表現如預期地並不理想，最終他們留下了 54 勝 107 敗的例行賽戰績，而開季 21 連敗則成了那個球季，金鶯隊最為人所知的一個註腳。
（但 54 勝 107 敗並非金鶯隊史最差的單季戰績，2018 年他們寫下難堪的 47 勝 115 敗，才是他們隊史最爛的紀錄。）
「無論過了多久，21 連敗都還是一件讓人笑不出來的事。」
「我覺得這個紀錄（開季 21 連敗），跟 Joe DiMaggio 的連續安打紀錄（56 場）、Cal Ripken Jr. 的連續出賽紀錄（2632 場）、Cy Young 的勝投紀錄（511 場）一樣難破。未來應該是無來者了。」1988 年金鶯隊捕手 Kennedy 說。
他說的並非沒有道理。有很多人認為，談到金鶯隊隊史最難破的紀錄，除了小 Ripken 的連續出賽場次，就是開季 21 連敗了。
在那段連敗中，金鶯隊的表現真的非常糟糕，團隊打擊三圍是令人不忍卒睹的 .200/.266/.282、團隊投手自責分率也高達 5.96。他們的投手在 178.1 局的投球中，被打出 224 支安打，三振跟保送數量分別是不及格的 101 次和 68 次。
那 21 場比賽他們只得 44 分，卻被對手攻下 129 分；平均下來，那段期間他們平均每場比賽要輸多達 4 分。
1988 年金鶯開季 21 連敗的 30 年之後（2018 年），大聯盟電視網（MLB Network）製作了一支記錄片，回顧了那段歷史（有趣的是，也是在 2018 年球季，金鶯締造了隊史新的單季敗場紀錄）。
製作團隊訪問了許多當年金鶯隊陣中的成員，其中也包含 Kennedy 和小 Ripken 的弟弟 Bill Ripken。
當他們被問到 30 年後再回過頭看那段連敗回憶，內心的感受是甚麼。他們的回答都是類似的：
「無論過了多久，21 連敗都還是一件讓人笑不出來的事。」
製作團隊最後問 Bill Ripken：
「你們會辦一場 30 週年紀念聚會嗎？」
他毫不猶豫地秒答：
「才不勒！瘋了嗎？」
封面圖來源：Bettmann Arch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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